“咳…吾臣将归兮!我蜀汉大业未竟,下九泉面主公,容面何存!”虚微的气息从满鬓银丝的人口中吐出,却仍饱含豪情。此人应眠,却未眠。微睁的双眸遥望帐外,此时月应圆,却未圆。帐中之人气若游丝,心海却卷起一层层的巨浪,澎湃而不觉地掀起旧时的浩荡岁月。
忆起当年风华正盛,包读经书以期有朝一日得以贤待明君。再忆刘主公三顾茅庐,于隆中高饮畅谈天下对策。三忆吴蜀联军,于江南与瑜弟如伯牙遇子其,高山流水间共焚曹贼连环船。四忆赤壁一役后天下决裂,只身匹马与五虎忠肝共驰沙场。五忆共主豪杰一一尽归尘土,孤身执念苟生于世。回忆峰回路转千百回,纵使以 “第一谋士”纵横于世,世间奇计无所不尽其用,却仍难敌岁月无情、寿疆有终。
此时此刻,蜀汉式微、阿斗难扶。帐中人自知命不久矣,却仍扎营五丈原军前,与河对岸的曹魏大军拼死对峙。此人心中明白不过——鞠躬尽瘁的忠肝义胆,是死而后方能已,至死方休的。偏偏天不从人,军中粮草将尽、大军士气因日久而骤降,敌方又通善水战、司马家族诡计多端。帐中人孤望上弦月,阖眼感叹:事不恒如意,月不恒合圆。
气绝之前,他终以毕生下力主公、献身蜀汉,未敢以能人自称,却无憾以忠臣自居。此时秋风驻足、尘埃落定,天地瞬时的寂寥为一代忠臣送行,从此送别孤身的谋略与正气。闭上眼之前,帐中人映在瞳中的最后一道风景,是缺了一角的上弦月。终其一生,那不是缺了的圆,而是圆中的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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