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June 10, 2015

特优:杨 梹(高二文商仁)--- 圆缺

        这可能是小镇里最高的住宅吧。白色的三层楼被最上层阳台的绿叶衬托得美丽、里面不只主人一家;还有公公婆婆、叔叔伯伯婶婶姑姑堂哥堂姐堂弟堂妹等亲戚,全住在同一座屋檐下。偶尔,还有不懂是哪个亲戚的一家子会来,使小孩们最爱的时刻。你知道嘛,小孩子就是爱玩。周末不上班、不上课,哪个小亲戚来了,这里的小孩就多了个玩伴。当大人们在泡茶吃甜得要命的花生饼、聊天打盹时,孩子们就在底层一大片空地,玩起了游戏。

        我们玩“捉迷藏”。躲在滑梯里、柱子后、甚至厕所里,让那只一直在偷笑的鬼来抓人。

        我们玩“家家酒”。一群小孩挤在滑梯里,骑着单车采花摘叶子当今天的晚餐。今天喝九重葛泥土浓汤……嘿,看起来真好吃!


我们打仗。卡车车厢大队对垒楼梯军队,这里磅一枪哪里来一声大炮,最后都不懂双方各有多少人殉职,都以平手收场。再团结骂后五的小屁孩擅自闯入我们的游乐场。

我们画画。表姐画了个空中小姐、堂弟的纸上不懂是什么鬼画符。我画我在一个华丽的舞台上,后面有支看似交响乐团的大队。我多想当个音乐家,歌颂我可爱的家园、唱响我们在这家庭的春天。

婆婆笑说,那你加油吧。然后带着大伙儿玩滑楼梯,一蹬一蹬往下坐。

我会实现的。为了这圆满的家,我一定会当上音乐家。我的思绪跟着屁股一样上下起伏,楼梯已经滑倒底了,心中充满着理想与抱负。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周末去参加乐团练习,从只能玩半天、到三小时、一小时、到最后完全不能玩……我的周末只剩下乐团的练习。最后,我完全忘了谁最不会玩游戏、谁的鬼点子最多。周末不在家,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车子,听不见嬉闹声了。

再一次相聚,但我们都长大了,也十七、八岁了。这次是因婆婆的丧礼而回来的。我嘴里已经冒不出一句话了,我在他们群里成了永远的缺席者,如同婆婆从此不在一般。

每个亲人的本性都在这个时候露了出来,他们争夺遗产、破口大骂,多难听的都从他们嘴里冒出,天天都在上演。

最后,大家随着婆婆的遗产消失了。这个家已不如从前那么欢乐。屋子外墙也开始剥落油漆了。

今天是周末,我已经当上了乐团首席,刚练习回来。堂兄弟们在打篮球,看到我也默不作声。突然不知是谁丢的,球打中了我的左手臂。他们不道歉而被我妈骂了一顿,我好不容易才止住这场骂战。真的,我不想他们吵。小我几个月的堂弟的话传入我耳里——

“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奔进房里流泪,泪水滑下我的脸颊。小时候明明那么要好,为什么长大却要反目成仇?我的家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

我拿起床上的琵琶,练起明天演奏会的独奏曲“虚籁”。现在的我跟作者刘天华一样,热情已被浇灭,只能在自己静一静的时候补上那不知缺了多少的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我心中的圆已缺了一大块,跟房外的漆一样,不管怎么修不也永远补不了缺的那一块。

我的圆已缺,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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