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房子 张紫樱(初三孝)
人类的适应能力何其强大。生活节奏被打乱的我们现在短暂地交接起来了。事实上,管制令期间的我外出次数几乎为零,预想中的难忘经历像是空气钻进透明塑料袋。天花板是按下开关就以相同速度旋转的吊扇,外界的信息则是空气与灰尘,晚上的空气是空调特有的感觉。换句话说,管制令间我只做自己最擅长的事:看。我擅长以沉默到近乎冷漠的心态面对任何事,倒也不是说对任何事毫无感想,只是这些情感都像是一次性消耗品,很快就被淹没在新的事情中了。
疫情让我更有理由待在房间,网课的存在很好地节省了我的活动空间,但你知道,人无法在松懈了好几个月还长时间专注在学习。于是,我有一部分时间被切割,一条毫无起伏的时间线变成偶尔的灵光一闪。有意限制的活动空间,以及可爱的、自由发散的思考,一切被压缩在漆成白色的房间。
可从那里我又看见什么呢?我放弃去写一个拙劣的观察结果,我得承认自己的确不擅长把一堆许久未见的人们心里可能的想法轻飘飘地归类又总结。显然,我也无法代表人们,所以我的生活极尽无聊,唯有自我能成为此次分享的主题。心灵与经历相辅而成,可一个人生大事件都是以自我的想法构成的人往往也会在世界发生大事的时候予以一些看法或者发现。我就是抱着这样堪称傲慢的自信写下这些字的。
这段日子里,我不定时给戈多(笔友)写信,从杀死蜘蛛到家庭矛盾,像一张捕蝇网把零碎的文字全拢在一起,细小的身躯在挣扎,慢慢蠕动成一张不规则图画。我们没有多谈疫情,更多的是逐渐记不清却又真实相信的想法,因为那是潜意识,是心灵压抑却又比谁都明白的想法。
这种生活态度是奇特且平常的,它出于对一切难以拥有真实感,大部分情况理解又不共情。而疫情恰好成为一个有力的例子将这个问题放大了,都数字化了,死亡人数、确诊人数、上下排名以及两个星期为周期的延续。于是,这一潜在的问题在疫情之下被无限放大,人们在欢笑、为自己发现了有趣之物而高兴,没完没了的资讯却像后浪一般打碎反应思考的时间。我们思考、讨论的问题核心也逐渐提起现代化与信息时代,就像是面粉倒上水,本就难以区分的信息开始误导,直至人们放弃思考,看见了自己愿意看见的——任何事情久而久之都可以用“习以为常”来替代。因为我们不仅在学校,还在网上学习,不着痕迹地在没有亲身经历的情况下当一个旁观者丰富自己的阅历。我大可不那么谨慎用词,那么人们将在网络中博学,纸张般脆弱又边角锋利的博学。
白房子是寂静的,墙角掉漆的部分被墙纸糊上,厚窗帘的背后是小孩砸石子玩的声音,墙壁的另一面是父亲谈论疫情的说话声,一成不变的语调像是在平静地叙述一件琐事。人们采购时戴上口罩,各取所需,看着最新公布的资讯,只有我的白房子不受影响。长年失修的墙缝渗了水,很快就被垫上一块布,苍白又有序,白房子在那一刻变成我的潜意识。我正在经历一种微妙的荒诞感,并非是指白色的大象被衔尾蛇咬死这种奇景,而是鉴于现实、鉴于一个除了保全自己以外改变不了什么的普通人。
是的,我并没有什么值得分享的有趣经历。生活教会我的道理即是无聊足以杀死一个人,白房子对称的墙面线条变成维持我心态的蜘蛛丝。我在印有规律线条图案的床单上睡着,在内心世界与面前景象逐渐融合的时候醒来。床单上的线条变成了印有防疫方法与确诊人数的长纸条,它们居高临下地包围我,床单橙红的底色成为柔软温床,那只被我错手杀死的蜘蛛向我垂下沾了灰尘的蛛丝。无数或被我遗忘或烂熟于心的信息与知识奔涌而出,那感觉像是在口袋里装满石头往水里跳。蛛丝的尽头是与我相对的方向,只消伸手便可否定一切迎接一个人们都在实行的新开始。
也就是在我放弃抓住蛛丝的那一瞬,我知道我爱白房子,没有私人房间与自我世界之区分。我继续平躺,新的一天开始。
树仔菜 张芷悦(高三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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